我有一个表哥,他很善良,又瘦又白,没有故事里被男孩子排斥的情节,他很受班上男生欢迎。表哥长得很淡,气质也很淡,但是笑容总是浓浓的,带着一股甜甜的糖果味,女孩子们也喜欢他,有很多人让我帮忙递情书。
他比我高一届,对我特别好,喜欢摸我的头,因为他我也经常被女生羡慕——有一个有点帅又宠人的哥哥。
只有我知道,表哥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“man”,他喜欢穿裙子,而且他穿得比我还好看。穿上了他也不说话,只是站在镜子前摆弄自己,直到姑妈来叫他吃饭,他可以一整个周天下午收拾自己。姑妈发现表哥买了好多好多裙子,问他是不是买给女朋友的,他回答是买给我的,可是一条也没给我送来,我很气。
我们俩家就对门,经常窝在房间里聊一下午,我和他聊游戏,他和我聊美妆。我知道他的秘密,他知道我的秘密,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护着对方的秘密。只是他总是太显眼,又太寡淡,拒绝告白的方式过于羞涩过于果断,还是让一些人起了怨言。
我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他是同性恋的消息。
本来只是被拒绝的一个女生随口说说,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,事情越闹越大,逐渐轰动了年级主任。我开始急了,和那些来询问的女生毫不客气的回答:他只是有女朋友而已!
流言消停了一会儿,逐渐被新的八卦盖去,但总留下疙瘩在我心里。事后表哥骂了我,他从不骂我,可这次脸都气红了。他说做人要端端正正!不能说的谎绝对不说,不能做的事绝对不做,没有就是没有,是怎样就是怎样!
他是同性恋的事还是没藏住,是他自己在班上很庄严地宣布的。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,我都快懵掉了,我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大胆。
我赶去他们班,表哥已经被带走了,以前对我很殷勤的学姐理都不理我。他们在我背后窃窃私语:“是那个同性恋的妹妹。”我想骂人,声音堵在喉管里,吐不出来,我感觉到眼泪快下来了,连忙转身就走。我并不是柔弱的性格,但一遇到冒火的事就生理性的想哭,转身,听到后面的笑声。
我找不到我表哥了,QQ是彩色的,却没人回,电话打不通,去对面敲门也没人应。爸妈对我说:“看错那小子了,就不该让你和他玩,你可不能学他!”
我没点头,也没摇头,因为心里明白。
过了一年多吧,我升高三了,大家好像都忘了表哥,那个会脸红的男孩子突然就消失了。生活也没什么变化,少了些递情书打扰我的女孩子,一样夹着尾巴做人。只是没人再陪我鉴赏学校的帅哥美女。
除夕夜,我坐在老家平房七楼的天台上,脱了鞋,台坎下摆着酒瓶。只是啤酒,我没那么好的酒量。手机放在一边,一闪一闪地亮着信号灯。
是短信,表哥死在了“医院”里,骨灰盒明天晚上才到。
我把手机从七楼扔下去,把酒瓶子扔下去,把鞋子扔下去,再把自己也扔下去。